則試以一家譬一國。苟一家之中,子婦弟兄,各有本業,各有技能,忠信篤敬,勤勞進取,家未有不浡然興者。不然者,各委棄其責任,而一望諸家長,家長而不賢,固闔室為餓殍;藉令賢也,而能蔭庇我者幾何?即能廕庇矣,而為人子弟,累其父兄,使終歲勤動,日夕憂勞,微特於心不安,其毋乃終為家之累耶!今之動輒責政府望賢君相者,抑何不恕?抑何不智?英人有常言曰:「That's your mistake. I couldn't help you.」譯意言:「君誤矣!吾不能助君也。」此雖利己主義之鄙言,而實鞭策人自治自助之警句也。故吾雖日望有賢君相。吾尤恐即有賢君相,亦愛我而莫能助也。何也?責望於賢君相者深,則自責望者必淺,而此責人不責己,望人不望己之惡習,即中國所以不能維新之大原。我責人人亦責我,我望人人亦望我,是四萬萬人,遂互消於相責相望之中,而國將誰與立也?新民云者,非新者一人,而新之者又一人也,則在吾民之各自新而已。孟子曰:「子力行之,亦以新子之國。」自新之謂也,新民之謂也。